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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間異語：如願當小兒科醫師 卻逃兵
2012年10月10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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亮亮 《醫療崩壞》作者之一
Q：你這麼熱愛當小兒科醫師，為何會離開大醫院？
A：我很喜歡小孩，才選兒科。住院醫師時在教學醫院，兒科人力又不足，壓力很大。有天來個一直吐的國中生，原以為是腸胃炎，可是女孩病情急轉直下，才發現她腦幹長腦瘤。我們照會神經外科跟家屬解釋。那神外醫師還是態度很好，講得很清楚，我覺得他好厲害。
可是女孩預後不好，家屬無法接受，要跟醫師討公道。我們了解父母的悲傷，但醫學有極限，腫瘤長在腦幹，即使找怪醫黑傑克，也很難救。這帶給我很大陰影，我覺得這麼有經驗的醫生都這樣了，我還未累積如此豐富經驗，解釋病情的能力也沒他優秀，怎有勇氣繼續行醫？
Q：你轉到小醫院看診？
A：有次值班，半夜兩點被叫醒，一個小朋友很喘，主治醫師和我整晚都沒睡在治療他，隔天一早接著上一整天班。後來小朋友狀況不好，轉送大醫院，雖然後來痊癒，但媽媽質疑我們延誤病情，回來調病歷想告醫師。
把醫療當服務業
我想到那天整晚沒睡，盡心盡力照顧病人，就心寒。當時新聞，插鼻胃管失敗的案例判賠千萬。若連能力很好的醫師都可能要賠千萬，我也怕萬一以後被告，一生就毀了。那種不敢行醫的恐懼，讓我決定離開。
Q：這麼多醫師被告、出走的關鍵原因？
A：在美國，若沒保險，就醫昂貴，像牙醫抽根牙神經就要台幣上萬元，連割盲腸都超過10萬元。醫療人才的養成，需耗費10幾年，是貴重、特殊跟高風險的，但台灣在健保下，讓病人誤以為醫療如此廉價。我在大醫院就遇過病人住院10幾天，最後健保收費6千元，病人大罵：「我都有繳健保，為什麼還這麼貴？」醫師每日查房，護理人員天天照顧，住旅館都不只這些錢。病人把醫療當服務業，不滿就告，我們又沒好的調解跟醫師參審制，造就醫師犯罪率世界第一。
最近，台大外科部總醫師洪浩雲在取得專科執照後，選擇到醫美。他說，擔任總醫師，每周工時超過100小時，還曾因前一天值班太累，隔天無法上刀，護理站為他打點滴。他兒子一歲半時，他一抱就哭，親子關係疏遠。這位建中畢業，以奧林匹亞生物金牌獎獲台大醫學系推甄的優秀醫師，原本對外科充滿熱情，連這樣的人都無法留在外科，請問誰還待得住？衛生署醫事處長石崇良說，台灣醫師不適用《勞基法》，就算每周工時兩百小時，也不犯法。當醫師毫無勞動人權，如何繼續熱血？
記者陳玉梅採訪整理
